森鸥外写过一篇自传性的小说,题目叫《性的生活》,里面有一节讲年轻的主人公和他的同学古贺在宿舍里闲话。古贺发现主人公书桌底下放着一套《贞丈杂记》,就问:“读那玩意儿不无聊吗?”
《贞丈杂记》是日本江户时代的随笔,想来属于《梦溪笔谈》《容斋随笔》一类的读物罢。读它做什么呢?不是为了装点门面,饰高深以震俗,也不是为了积累“文化资本”,把读书当作在“文化场”中进行“象征投资”的一种策略,当然,更不是为了现实的、看得见摸得着的各种好处,甚至不是为了愉悦,不是为了罗兰·巴特式的沉溺于文本的“醉”。那究竟读它是想做什么呢?读它——套一句早已用滥的话——因为它在那里。
这种阅读,并不是漫无目的的,它有目的,可是,它的目的,并不是摆在桌面上可供随时取用的。往终极里说,它的动力就是人类的好奇心。我为什么要知、要探索、要思考,而非浑浑噩噩地苟活于世?没有什么为什么,我只是单纯地不甘止于此而已。我总要到我外面去,到我上面去,到我深处去,这不满足于我、不停留于我,正是最能定义我之为我的那个东西。